都怪这毒妇。
“都怪这毒妇。”
马夫人一时无法自圆其说,索性就针对起提出问题的人,道:“姑娘是谁?竟能干预我丐帮内务吗?” 阿朱道:“谁稀罕干预你们叫花子的事?但你们把这事栽赃给我们慕容家,我自然便要问个清楚。” 嫁祸给慕容家这步臭棋可不是马夫人的主意,按她的意思,就该用降龙十八掌把马大元打死,才像是乔峰做的,可惜白世镜不会,也不想对付乔峰,为了免去自己的嫌疑,才如此故布迷阵。 现在倒变成了被人指摘的破绽。 马夫人心中对白世镜越发怨恨,这男人没用不说,竟然还敢反咬她? 她表面上却点了点头,“这位慕容家的姑娘疑心得甚是,我也不知凶手是从哪里得知了密信的事。事实上,当晚那贼子用了下三滥的薰香,将我及两名婢仆薰倒了,翻箱倒箧的大搜一轮,偷去了十来两银子。次日我便接到先夫不幸遭难的噩耗,那里还有心思去理会贼子盗银之事?幸好先夫将这封遗书藏在极隐秘之处,才没给贼子搜去毁灭。” 阿朱便轻笑道:“哦,堂堂北乔峰,去你家盗信还要用迷药薰香,还要贪图你家十几两银子。啧。” 谁都能听出她语气里的嘲讽。 全冠清更是急得不停眨眼,他再清楚不过,马夫人跟着就要拿出折扇做为证据了,但陈长老已经反水,那扇子一拿出来,就是他们的死期。 可惜他被封住xue道,口不能言。 马夫人便是看到他眨眼,也不解其味,还以为是在催促。 没错,今晚已经出现太多意外了,不能再拖延下去,必须拿出有力证据,一锤定音。马夫人这么想着,便从包袱中取出一物,递给徐长老:“此物便是贼子匆忙间遗下,还请诸位长老做主。” 待徐长老接过那物事,她便扑倒在地,放声悲泣。 她原就长得好看,要在平时,此番作态,必然能博到所有人同情,但这时候,所有人看着徐长老手里的扇子,却只是瞠目结舌。 那果然就是汪老帮主送给乔峰的扇子。 所有人耳边都不约而同回放了之前秋霁的声音——“大家且先记住这话,到时看这扇子到底会怎么出现。” 竟是如此! 徐长老不明就里,依然按剧本叹了口长气,喃喃的道:“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。汪帮主啊汪帮主,你这件事可大大的做错了。” 阿朱又出声嗤笑:“我看乔帮主也不像是喜欢随身携带扇子的人,没想到出去做贼杀人,倒特意带上了。还特意选了能证明身份的那把。不愧是名满天下的英雄豪杰,生怕别人破不了案。” 这话便连被徐长老请来见证的谭公谭婆也忍不住跟着笑出了声。 乔峰若是这种人,又哪能通过汪老帮主的考验成为丐帮帮主? 这栽赃可也太粗糙了。 陈长老这时也叹道:“全冠清说乔帮主是契丹人,我信了。白长老说全冠清听信一个女人谋反,我原是不信的。原来我才是那个老糊涂的人啊。我之前已经承认了,徐长老和诸位英雄那时还没来,我也不怕再说一次。乔帮主这把扇子,原是我亲手盗出来,亲手交给全冠清的。如今竟成了乔帮主偷盗杀人的证据。呵呵,你们怕不是在把大家伙儿全当傻子?” 白世镜冷哼,“我也早认了。当日是康敏这毒妇给马二哥下了十香软筋散,我亲手掐断了马二哥的脖子。那密信她也早拿给我看了,原要我出面揭发乔帮主,我自知乔帮主掌事,我丐帮才能有好日子,当然不肯。我白世镜私德有亏,却不想害了全帮兄弟。没想到她又找了全冠清。现在看来,她不止找了全冠清,还找了你徐长老。啧,好个yin妇,她当日跟我说,‘你杀了马大元,我自然成世跟你。’不知和你们又是怎么说的?她只一个人,能不能劈成三个?” 这两人说完,徐长老已脸色大变,只觉得四周丐帮弟子的目光如细针般刺来,有震惊,有怀疑,更有掩不住的鄙夷。 “胡说八道,血口喷人,我怎么会……我全是为了丐帮……丐帮岂能让个契丹人当帮主……”他脸色苍白,结结巴巴辩解几句,到底说不下去。 白世镜一个现任长老,都认为乔峰当帮主才是对丐帮最好的,看了信也选择隐瞒。 智光大师说这事根本不必再提,让它随老一辈沉入地下就没事了。 汪老帮主的遗命也是如果乔峰叛宋亲辽,就杀了他。但乔峰现在有吗?根本没有。他要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,一辈子也不可能有。 结果徐长老一个已经退隐的老人,上蹿下跳,连络外人,非要把这信公之于众。 真是为了丐帮吗? 能在江湖中混出名堂来的,能在丐帮之中身居高位的,谁是傻子呢? 徐长老恼羞成恼,将手中折扇重重砸向还伏在地上的马夫人,怒喝:“都怪这毒妇。” 那柄折扇砸在马夫人背上,发出一声闷响。 她伏在地上,肩头微微一颤,却不敢抬头,只将脸更深地埋入臂弯之中。 秋霁到这时才鼓了两下掌,掌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脆。她唇角噙着一丝冷笑,目光扫过徐长老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老脸。“真不错,没事就主持公义,出事就甩锅女人,也算是你们这种人的传统艺能了。马夫人固然狠毒,但你们心里要是没点想法,能被她煽动吗?白长老是好色贪名,全冠清是为了自己的野心,你徐长老呢?七老八十的不在家安度晚年,跑出来刷存在感吗?” 徐长老被扯下最后一点遮羞布,更恼了,指着秋霁怒骂:“你算个什么东西?我丐帮事务,轮得到你个黄毛丫头在这里指手画脚信口雌黄?” 他话音未落,乔峰已向前一步。 这一步踏得沉稳有力,高大的身躯将秋霁完全护在身后。他没有怒喝,甚至没有提高声调,但那低沉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,“她是我妹子,如何说不得?” 徐长老气焰顿时一弱,后面的话全都噎在了喉咙里。主要是他现在已经理亏,既摆不起前辈的架子,论武力又根本打不过乔峰,实在也是凶不起来。 谭公谭婆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尴尬。 单正捋着胡须的手停在那里,五个儿子站在他身后,个个面色窘迫。 他们是被徐长老以“主持公道”“做个见证”之名请来,如今这局面,所谓的“公道”早已面目全非,他们这都见证了个啥? 智光大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,低眉垂目,双手合十,口念佛号,“阿弥陀佛,前尘旧事,俱是过眼云烟。冤家宜解不宜结,此事不妨就到此为止吧。” 他的声音平和,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。 这话说出来,虽然显得有些突兀,但事到如今,徐长老等人不可能再将乔峰如何,乔峰虽是无辜被冤,但有诸多武林人士见证,也能还他清白。而在他的立场,若要反杀徐长老等人,却容易引人非议。 倒不如到此为止,虽说有点虎头蛇尾,但好歹也算是能收个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