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一宿本 - 经典小说 - 瘾爱(1v1强娶豪夺)在线阅读 - 楔子

楔子

    

楔子



    是夜,明明是九月的天,可岑白却觉得浑身发冷,寒意从骨髓里渗出,比深秋的风更刺骨。

    她坐在地板上,背靠着冰冷的墙面,怀里是安夏夏逐渐僵冷的身体。

    夏夏安安静静地靠在岑白肩上,来之前,她服了毒,此刻药性发作,到了嘴边的话开始断断续续,鲜血不受控制的从嘴里涌出,染红了岑白身上的衣服。

    她今天还穿了件白色的裙子,大片的血迹在她衣襟上蔓延成花。是绝望,是挣扎,也是无力,她只能紧紧抱着不断吐血的好友,泪水早已无声模糊了她的视线和感官。

    相比她哭得撕心裂肺,夏夏对自己的死却充满了坦然。打从她进到这扇大门开始,就没打算活着出去。很多事情她都身不由己,唯独最终的结局,她能自己选。

    岑白只能用手臂紧紧环抱住好友不断抽搐的身体,看着她器官逐渐被毒性腐蚀时,喷出一口比一口更为暗红浓稠的鲜血,拼命地感受她快要散尽的余温。却依然无法阻止夏夏的生命就像沙漏一样,正在一点点流逝。

    “小白……。”夏夏的声音很轻,却清晰。

    临死之前,她发现自己更多的是后悔,她嘴角裂开一丝苍白无力的笑容,瞳孔渐渐开始涣散。

    “如果……人生能重来一次,我希望……不要遇到魏驰……你也……不要遇到沈南栀……。”

    过去那些回忆,就像走马灯一样,一遍又一遍在夏夏的脑海里划过,她想起以前两人一起开心快乐的时光。

    那个时候,两人都没有这么身不由己,这么多愁善感。

    “我多怀念……以前我们高中时候的样子……那时,你还没遇到沈南栀……我也……还没遇到魏驰。”

    她时常在想,如果没有遇到这两个彻底改变她们命运的男人,结果会不会和现在有所不同。

    她们曾经一起躺在卧室的床上,规划着未来。她想开一间飘满咖啡香的小屋,而岑白喜欢花,她说想经营一间花店。她们说好毕业后要一起出去旅游,看看这世间的好山好水,感受各个地方的风土人情,要吃遍人间美食。

    假设她们都没有遇到这两个足以扭转她们原先所有生活轨迹的男人,没被卷入这场深不见底的暗潮里,没有被囚禁在这座以爱为名,实则剥夺了她们所有自由的牢笼里。

    她们的日子,一定会比现在,要简单快乐得多。

    夏夏以前,很怕疼,很怕死。她连打针都要闭眼,擦破了膝盖都忍不住疼要掉几滴眼泪。

    可魏驰死后,她眼里那点光也跟着散了。如今,她选择服毒,也是害怕没有魏驰的余生,太冷,太黑,太漫长。漫长到这些天,她一直郁郁寡欢,度日如年,每天就像一具行尸走rou的尸体。

    魏驰在她身上藏了太多秘密,夏夏知道沈南栀不会放过她。她更害怕最终的结局会落到这些丧心病狂的男人手上,她不是没看到男人为达目的是怎样对一个人严刑逼供。迟暮也不会放过她,那个男人的狠,比起沈南栀,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
    所以她选择以一种最决绝的方式,追随爱人而去。

    这短短的几年,对岑白而言,发生在她周围的事,就好像在把她一点一点,从里到外慢慢抽空。

    父母葬身火海,岑念在这场火灾中也消失得无影无踪,连一具已然被烧焦的尸体都没能留下。整个岑家因为一场起因不明的大火而就此覆灭,连最疼爱她的奶奶,也因自然病逝,不久前走完了人生最后一程。

    所有她爱过的,恨过的,最终都离她而去,一个不剩。

    这一切,并非由沈南栀亲手加害,可岑白却比谁都清楚,却是因他而起。

    当年,如果不是他强行把她拽进他那弱rou强食的世界里,或许她现在依然过着平凡的生活。有家人,有朋友,夏夏也不会认识魏驰,也绝对不可能会是这样一个被逼自杀的结局。

    得知父母葬身火海,她的心像是被挖空了很大一块,那种感觉,让她窒息,奇怪的是,直到认领出那两具被烧到面目全非的尸体,她都没有流出眼泪。

    奶奶走的时候,她哭得撕心裂肺,现在,夏夏说话已经越来越虚弱,她甚至开始听不到她的声音,感受在她怀里渐渐冰冷的身体。

    她更紧地抱住,脸颊紧紧贴着她失去温度的额头。眼泪,早在一次又一次的失去中流干了,一颗痛到麻木的心,归为了死水,再掀不起任何波澜。

    岑白太累了。

    这一路走来,她已经记不清脚下踩了多少无辜的生命和鲜血,有多少人仅仅只是与她相识,便被卷入两个男人争夺权利和利益的纷争中,无故被牵连,最后丧命。

    在时间的流逝中,怀里的身躯已经彻底冷透,僵硬。窗外的夜色很浓,好似吞噬了所有的星光,也带走了岑白心里最后一丝希翼。

    她低头,目光落在夏夏安静的遗容上,看到她嘴角上的血,她还是哭了,已经哭干的泪水这一刻还是无声地往下涌,怎么也止不住。她拼命去擦夏夏嘴里的血迹,弄得满手都是血污。夏夏爱漂亮,她最受不了脏。

    沈南栀进来时,看到她用衣袖不停擦着安夏夏脸上的血迹,一次又一次将怀里的人抱紧了些。她用脸颊不停地感受安夏夏身上的体温,又哭又笑,仿佛怎么也不愿接受怀里的人已经死去的事实。

    他没想到安夏夏会服毒,印象里这女人一向胆子小,也许是魏驰的死给她造成的打击太大。

    他试图走近,却引来岑白激烈的反应,夏夏死了,她的心情根本无法平复。这是她的第一个好朋友,也是最后一个,陪伴了她整整七年的时光,两人曾经一起打打闹闹,一起出生入死,在岑白的心里,夏夏的存在跟亲人一样。

    她失去的太多,已经远超她能承受的范围,就算这些人不是被沈南栀所杀,却也和眼前的男人脱不了干系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他杀了魏驰,夏夏也不会服毒。为什么自始至终沈南栀都不肯放过这两人,眼看夏夏已经得到了属于她的幸福,魏驰也答应过会带夏夏一起离开,永远不会再回到这座城市。

    现在魏驰中枪身亡,夏夏也跟着服毒自尽,在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个跟她生活里息息相关的人后,岑白身心都受到了巨大的打击,情绪彻底崩溃,尤其眼前这个男人,更是让她疯狂的源头。

    沈南栀脚步突然怔住,前方冰冷的枪口正指着他,对准了他的额头。岑白压在扳机上的手指不停发抖,脸色苍白的像张白纸。

    他笑了一下,那笑容说不出是自嘲还是心痛,也没再敢靠近。她的枪法一路以来的进步他都看在眼里,只要她想,就不会打偏。

    沈南栀没想过会有这天,教她用枪,给她自保的工具,最后都变成指向自己的利器。

    “岑小兔,我死了,你也会死的。”

    两人的性命早在刚开始在一起时就被迫绑在了一起。

    “我不在乎。”岑白的声音发着颤,呼吸有些急促。

    她抱着怀里已经凉透的尸体,身心俱疲,撑着力气开口,“沈南栀,你知道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?”

    “我后悔见到你时,明知道你是个多危险的人物,没有第一时间逃走。”

    “我后悔答应你所有得寸进尺的条件,任由原本处在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,被强行捆绑在一起。”

    “我后悔在协议书上签字,从此让你能用一纸婚约,束缚掉我脚下所有的自由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可以,我希望我从来都没有遇见过你!”

    也正是这些话,精准刺中了沈南栀心里的逆鳞。

    “我从未伤害过你身边任何一个人。”

    岑白用满是血污的手抹干净脸上的泪水,她笑了一下,“迟暮是该死,你行事也未必坦荡。”

    这全天下,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,就是他沈南栀。是谁把夏夏逼到这种退无可退,最后不得不自杀的地步。

    “你敢说魏驰的死,跟你没有关系?”

    然而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,沈南栀只执着于一个问题。

    “你爱过我吗?”

    他想,应该不爱的。爱一个人,不会毫不犹豫,用枪指着。

    “我从来没有爱过你。”

    那些虚假的喜欢,不过是受他逼迫的逢场作戏。自从她知道唯有讨好,才能在他近乎窒息的控制下得到喘息,她开始装成一副在意他,喜欢他,爱他的模样。

    她装得太好,太深,以至于他信以为真。

    她给出的答案,远比他所想象的要更残忍,她的声音那么清晰,那么决绝,彻底震碎了男人的心防。

    原来这么些年,她所有的喜欢、关心、在意、依赖,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。

    他曾经教过她,人要学会伪装,不要把任何情绪都表现在脸上,喜怒要不形于色。她学会了,还演得这么好,这么真。

    对沈南栀来说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个笑话,他的脸有些苍白,忽然盯住那黑洞洞的枪口,没有愤怒,也没有挣扎。

    他在想,如果她的子弹真的能射穿他的胸膛。心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了?也不会感受到这种直白又让他无力的痛苦?

    听到让她说从未爱过时,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抽痛。那种疼太尖锐,太敏感,比他平时中枪受伤的时候都要难受太多。

    只要她开枪,这些陌生的情绪,是不是就会随着心脏的停止跳动,而烟消云散。

    这一刻他不想再掠夺,也无力再掌控,只想从这种痛苦中解脱。

    一声枪响,骤然撕碎了夜的寂静。

    然而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在沈南栀身上降临,他自己都没想到原先一直等在外面的容城,此刻会挡在他身前。

    子弹没入了容城的左胸,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的身躯一震,鲜血瞬间从弹孔里汩汩涌出,迅速浸透了他深色的西装。

    一张原本平静的脸裂出丝清晰的痕,他本能地接住容城往后倒下的身体,鲜血顿时染红了沈南栀的手,可他第一次觉得这颜色是这么刺目而又guntang。

    容城动了下唇,似乎想说些什么,吐了口带出泡沫的鲜血,他看到一向克制沉稳的主子因为自己中枪而面色扭曲,带着丝难以置信和破碎的绝望。

    别人都说,这个男人没有心,可跟了沈南栀十多年的容城一直都知道。他不是没感情,而是只在乎自己所在乎的人。

    另一边,岑白僵在原地,脸上血色尽褪,握枪的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。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平日里忠心耿耿的身影,替他主子挡下这一枪。

    看着鲜血不断从他中弹的胸口涌出,在地板上染成一片刺目的红,最后在血泊中,很快失去了生命迹象。